公交驾校学车记 —— 之二

那是2009年4月11日的上午7点过，我坐在公交驾校训练车的驾驶位上，旁边坐着我平生的第一位驾校教练。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，变速挡的小圆头指向左上角的一档位置，左脚从踩下的离合器上颤颤巍巍地慢慢抬起。抬到不到一半的时候，车身开始微微颤抖，同时发出喷气的声音，仪表盘上的某一两个已经不记得什么的指示灯连闪红色。我的左脚以极慢的速度继续上抬，随之车子喷气的声音变得更重，好像一个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，之后便慢慢向前移动了——这就是我人生第一次把一辆真正的车子开动的时刻。尽管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差点使教练的脑袋撞上挡风玻璃的刹车；尽管后来把变速挡换错，让车子几乎在原地跳起来，但毕竟这辆普通的烂汽车向前走的这缓慢而勉强的一步，是我人生的一个大步，尽管来得迟了些。

把车开走的感觉真得很美妙。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，其实这并不是件难事，也决不是件多么重大的事情，但却带给我无限快乐。我喜欢开车的感觉，喜欢在驾校这空旷而宜人的路面上行驶的感觉。安全带斜趴在我的身上，如同一束荣耀的缎带在向外闪耀着自豪的光芒。每次脚踩离合换挡的时候，我都兴奋地告知自己终于知道了开车的秘密，而不是像原先困惑于不知为何开车的人双手除了抓方向盘外，总要不停地摇一摇身边的那个小棍。当车以三挡以上速度行驶的时候，我已经能感受到春季徐徐的威风从左侧窗户温柔地飘出来，好像在亲吻我的脸，轻缕我前额的头发，为行驶中的我喝彩。终于能够感受到从左侧驾驶室吹来的风，而再不是从右侧乘坐区的窗户吹来，这足以让我十分激动。开车的整个过程都让我如此舒心，最初学习的不适，难度较大的项目，比较苛刻的教练，自己动作的不得要领……似乎都不足以让我有丝毫沮丧，也许都仅仅因为我正坐在这个从未坐过的位置上。

尽管到现在我也刚刚完成了基础道路驾驶的学习内容，但我依然可以说开车似乎很容易。首先，离合器是个好东西。他似乎就是驾车操作中的一个避风港湾，一堵挡风墙，在遇到很多问题措手不及的时候，离合器都可以让你暂时躲避，减少危险。踩了离合，刹车时候就不会熄火；踩了离合，换挡时如果失误就可以调整过来；踩了离合，汽车在不踩油门的时候也可以慢慢开动。总之，离合器这个机械原理我至今丝毫没有任何宏观、微观、形象、逻辑概念的神秘零件，就是机动车驾驶贯穿始终的根本，没有他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。与离合相对应的一个动作便是换挡，也就是我从前一直不明白司机驾驶时不停玩弄的那个小棍。一二三四五个挡位，按照不同的速度相应调节，因此在车启动加速的过程当中，以及在路况比较不稳定的路面行驶过程中，几乎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在换挡。如果换挡不及时，就会出现挡位与车速不吻合的情况，造成离合磨损或者熄火。因此，换挡也是驾驶的主要角色。

第一次上车课，教练带我把车开到“初训区”，里面的训练车倒是不少，但都以比行走还要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着，看上去十分吃力、犹豫，就好像刚刚严重骨折了的病人第一次离开轮椅，在护士的搀扶下小心地进行恢复训练一样。有时，偶尔还可看到个别的车辆随着一个微微向前的惯性骤然停住，一时动弹不得，如同恢复训练中的病人突然摔倒，或者旧病复发一样。现在我明白，那是因为驾驶员刹车是没有踩离合器，或是换挡时离合器抬得过快造成了熄火。所有的“驾驶专业”的“小学生们”都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第一堂课，他们的驾驶历程就要从这里开始，这里的ABC将伴随他们与车在一起的所有时光。我祝福我，和他们，让我们远离不应发生的交通事故，愿我们今后驾驶的道路能够总像驾校训练场地的路一样平坦。

在驾校里的每一分钟都那么美妙，那么快乐，这种平日少有的幸福让我感到阵阵眩晕。我似乎能够感受到，在公交驾校，主与我同在！